雁渡关山

　　叶修睁开眼，想着自己的储物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敞了？难道是老板娘良心发现把人半夜搬到了大房间？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他现在根本不在兴欣网吧，而是一个叫王杰希的人的家里。

　　好巧不巧，这个人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倚着床头刷手机。

　　叶修没喝酒，当然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镜头，而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人说了那么一大堆话。从小时候到初进联盟到后来在嘉世那几年最后是现在的情况，事无巨细，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亏得王杰希能耐心听他讲了那么久。

　　其实那些事情都是过去式了，没必要去想，没必要在意，但情绪被王杰希几句话给拨动了，叶修想着这也是个机会，既然难得有说的欲望，那便任由它们从嘴边溜出去。大家都是人，哪有不感觉疲累的，叶修也一样，他只是调节得好，就算累也撑得住，毕竟身边的人中并没有能够跟他分担这些东西的人。

　　他记得自己说到最后，头一歪，顺势就倚靠在王杰希身上。

　　“倚着人确实挺舒服的。”

　　“你可以一直靠着我。”

　　“不烦吗？”

　　“不会。”王杰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叶修阖上眼，没再说话。

　　

　　

　　“早上好啊，大眼儿。”

　　“已经中午了。”王杰希掀开被子，早就穿戴整齐，而叶修还光着膀子。

　　“啊？那得赶紧爬起来拜年！”

　　王杰希按住他慌忙穿衣服的手，摇头说不用，他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一会儿吃中午饭的时候说就行了。叶修应了，又一脑袋扎进枕头里，在并不算宽敞的床上滚动，挣扎着不愿起来。

　　“你可以再躺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玩玩。”

　　“今天初一……地坛庙会还开着呢吧？”叶修对B市过年的印象只停留在十几岁，庙会人多热闹，吃的虽然一般，但好玩的东西不少，他以前和叶秋溜出去玩过，只是最后都被家里的人给抓回去了。

　　“开着。”王杰希说，“但估计人很多，不然我们先去北海公园，晚上可以去看看冰灯。”

　　“那都到郊区了吧？太远。”

　　“我开车。”

　　“起床。”

　　叶修麻溜的坐起来穿衣服，跑到卫生间一通洗漱，打开房门就热情地跟王家二老拜年。饭桌上二老要给叶修红包，叶修却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王妈妈嘴一撇脸一冷，说你不接就是不认我们家，逼得叶修没办法，只好双手接过来，等到跟王杰希下了楼就立马塞到他兜里。

　　“爸妈给你了，你就收着呗。”

　　“都成年了还收啥红包，不好不好，这还没过门……”叶修意识到自己顺口溜出来了什么词，嘴巴立马闭得死死的，任王杰希怎么调侃他都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上就盯着窗户外面。

　　“放心，很快让你过门。”

　　王杰希贴过去，故意咬了一下叶修暴露给自己的耳尖——更红了。

　　“王不要脸你下车！”

　　“我下车了谁来开？你有驾照？”

　　好好好，谁有车谁有理。

　　

　　

　　一下午的行程还算顺利，王杰希驾车带着叶修从公园到庙会都转了转，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叶修跟王杰希说那年他得流感的时候自己还去雍和宫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找人开了光。

　　王杰希问他东西呢，叶修说他自己收着了。

　　王杰希又问他求了什么愿，叶修的视线从人海中穿行而过，最终回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笑了笑，说：“就是平安。”

　　

　　

　　到了晚上，二人驱车到了龙庆峡，这里的冰灯向来都是一景，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叶修看着只戴了一个口罩的王杰希突然有些担心，虽然游客的注意力都在景色上，但难保不会有眼尖的粉丝注意到他们。

　　“看到就看到吧。”王杰希固执地没有松开叶修的手，五颜六色的荧光在他眼底跃动，斑斓之下却仍旧是一片平静，“早晚要公开，但这终究还是我们的事情。”

　　叶修不再拒绝公众场合下王杰希的亲近，他想起王父所说的——心定了，天下没有难事。

　　来看冰灯的情侣、孩子居多，四处都有拍照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两个正宗的B市人却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叶修扯扯王杰希手腕上的佛珠，调侃他：“难怪网上有人说你二十岁的人活出了九十岁的四世同堂，跟对门老大爷确实没啥区别。”

　　“那你也跑不了啊。”王杰希把人往怀里扯扯，“我们一起四世同堂。”

　　“少贫。”

　　“皮这一下就很开心。”

　　王杰希拉着叶修上了几层台阶，面前用冰雕成的宫殿在灯光的衬托下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唯美意境，叶修这摸一下那坐一会儿，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王杰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前几步把人转向自己。

　　“叶修。”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枚戒指，“你愿意吗？”

　　叶修愣了一会儿，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一时也看不分明情绪变化，他拿起其中一枚，抓过王杰希的手率先给人套了上去。

　　“套上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叶修拍拍他，“叶夫人。”

　　王杰希也不否认，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枚，无比认真地套在叶修左手的无名指上，他动作做得缓慢而优雅，虔诚得仿佛他们正置身举行婚礼的教堂。叶修只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心道他们大概没有机会举行婚礼的，所以今天，这一刹那，就是决意。

　　一生一人，也只戴这一次戒指。

　　叶修双手捧着王杰希的脸，微一仰面，去寻那两片同样炙热的唇。

　　此刻，冰雪消融。

　　

　　

　　由于年假的第七天是联盟惯例的比赛日，再加上为了造势，微草的对手被安排为轮回，王杰希需要早早地着手备战，叶修也不方便多打扰，初三就再次一身轻松的上了飞机。王家二老本来给他准备的那些特产，成箱成箱的，叶修看了就头疼，索性让开车来送自己的王杰希再拉回去。

　　“我妈会训我的。”

　　“那就拉你自己家去。”叶修晃晃自己的两只手，“一共就两只手，我可不提。”

　　“好吧。”王杰希给他整理衣领，“到了跟我说一声。”

　　叶修一一应了，朝检票口走了几步又侧身跟王杰希打招呼，左手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他想着这么长时间都是王杰希撩他，叶修心思一动，抬起的手落在唇边，戒指跟嘴唇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王杰希显然没料到叶修会有这么一出，但也不慌不忙地做了同样的动作回应他，叶修见了就在心里犯嘀咕，是不是他的恋人滤镜太厚了？怎么无论王杰希做什么他都觉得撩得一批，这个吻戒指的动作他做起来像街边混混，王杰希就像个翩翩公子。

　　要么说人比人气死人。

　　

　　

　　职业联盟的常规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叶修这边也不消停。君莫笑加入义斩公会的消息放出，玩家们不清楚君莫笑是谁，各大俱乐部可不傻，叶秋要是打算自立门户阻力很多，虽然要给予重视却短期内不会有太大威胁，可加入义斩天下这种土豪们的战队就不一样了，网游根基和钱都有了，再加上叶秋的指导，没人怀疑这支新战队的能力。

　　各大俱乐部召开紧急会议，嘉世也是急得不行，唯恐被他们驱逐的叶秋东山再起。这当中最冷静的，恐怕还是微草了，老板经理等人找他一块商量对策的时候，王杰希非常平静地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叶秋退役，他想加入什么公会甚至战队都是他的自由，凭他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很抢手，就算其他俱乐部为此事焦虑，也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作为叶修的恋人，王杰希当然清楚叶修不是真的加入义斩，他和那帮土豪不过是互相利用一下。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叶修大概也不想做这些事吧。

　　职业圈里不仅有比赛胜负，还有生意往来，利益交换，过去的叶修可以躲在嘉世内部避开这些，但现在一无所有的他，不得不跟舆论、跟社会大众玩这些手段。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王杰希也就没再跟叶修讨论这些，两人有空闲聊天时都随意地扯扯皮，然而就是扯皮都无法安生，那边职业选手群里黄少天正在不停地艾特他冒泡。叶修扶额，看来不出现是不行了，只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出现就引发了一场世界大战。

　　一分钟后，职业联盟神级角色几乎全部登录了网游，神之领域的玩家们纷纷揉着自己的眼睛再掐掐大腿，问周围的人是不是世界末日了，他怎么好像活在天堂？那边修正场里，楼冠宁看着一个接一个进入房间的角色ID，更是怀疑自己已经看到了人生的终极。

　　王杰希当然也在房间里，虽然他的角色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边也没个可以讨论的对象，可QQ上仍然跟制造这一场盛景的“祸源”聊得火热。

　　“你也不怕他们被打出阴影来。”

　　“年轻人嘛，总要经历点事情。呦，少天这么禽兽，小北太可怜了，我得去安抚一下。”

　　王杰希在对面有些无奈，这家伙虽然没有真的加入义斩天下的意思，却还很负责的给他们进行指导。修正场里黄少天气急之下连挑义斩四五人，嚷嚷着让叶修下场，叶修早也没想今晚能避开，跟王杰希打了声招呼就下场了。

　　“仔细看好了啊。”

　　“当然。”

　　散人，君莫笑。

　　银武，千机伞。

　　这是联盟里曾经盛极一时却早已没落的职业，如今被叶修控制在手里，也是只有这个荣耀教科书的全职业精通能够掌控的一个bug。职业选手对散人的好奇与猜测层出不穷，到今天总算能在这一战中见见分晓。

　　不过这些人的心思叶修又怎么会不明白，和黄少天打了一场之后就果断退出场地，绝对不会给他们看穿自己散人实力的机会。陈果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结束了又跑去看王杰希跟义斩打的热闹，叶修也跟着一块看看，听到陈果感慨王杰希对荣耀用的心思太多太深的时候，他笑了笑。

　　“他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陈果闻言，扭头看着叶修空荡荡的左手，这人春节从B市回来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太过引人注意，分分钟秀死单身狗的节奏。只是他们职业选手手指和手腕都是不方便戴饰品的，一开始工作，叶修就把戒指摘下来，用银链子串了挂在脖子里了。

　　“今晚真热闹。”陈果说。

　　“以后会更热闹。”叶修不以为意地道。

　　“义斩的目标是冠军，咱们也得是冠军。”

　　“当然。”叶修笑了，“目标只有一个。”

　　

　　

　　

　　也就是从这一场舆论战开始，君莫笑搞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而随着叶修在网游里的发展，从远古大神魏琛到新人罗辑，拾荒的莫凡，霸图四分会的牧师安文逸，甚至还有从微草战队挖来的墙角乔一帆……这些看起来胡乱拼凑毫无正经可言的人却逐渐聚集在了一起，聚集在叶修的身边。陈果也在上林苑买了一套房子，二楼也扩建成专门的训练室，人才、资金、场地等等，一支战队的必需品都在逐步完善。

　　第八赛季决赛结束之后的夏休期，王杰希也不负众望，再次造访了兴欣，这一次陈果非常大方的将人放进了上林苑，只是心疼还不知道叶修和王杰希之间关系的其他人。尤其是魏琛，当王杰希知道他和叶修同住一屋之后，王杰希朝他投过来的目光实在有点瘆人，吓得老魏三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麻溜的上楼去收拾东西搬到别屋去住。

　　乔一帆也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他到兴欣来没跟任何人说，包括好友高英杰，此时见了原来的队长，更是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放。王杰希对于乔一帆选择了兴欣也是惊讶了一番，但在经过叶修一番解释之后，也很欣慰这孩子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兴欣的环境才更适合他这种有潜力却自信不足的选手，微草的气氛毕竟还是太过严肃压抑了。

　　“好好努力。”王杰希看着这个曾经在战队里毫不起眼的孩子，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朝他伸出手，“抬起头来，你是一个职业选手。”

　　乔一帆看着面前这只保养良好的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昂首挺胸与之握上。

　　“是。”

　　松开手时，乔一帆想了想，挠着头发，微微垂着眼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祝队长和叶前辈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那边听见了这句话的包子也开始跟着起哄，罗辑连忙拉住他的衣服叫他不要多说话，安文逸和莫凡从始至终对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反应，至于唐柔和陈果那都是早就知道的人，表现得就更加淡定，倒是叶修和王杰希，难得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了一把。而接下来的三四天，叶修给其他人布置训练任务进行指导，王杰希也在一边静静地听，起初陈果有些不满，怕王杰希回去泄露战队机密，叶修就直接抬头问他：“你会吗？”

　　“不会。”王杰希答得很干脆。

　　“你看，没事。”叶修安抚了陈果，主要这些训练任务也没什么好秘密藏着的，王杰希也很自觉，如果涉及到银武之类的真正机密他都会自己离开。

　　休息的时候，王杰希就给叶修端茶送水，照顾得无微不至，魏琛不止一次叫喊着“老夫的眼睛要瞎了”愤然离场，陈果是想说让他们俩注意点影响，但叶修和王杰希一没腻歪二没吵闹，其他队员的训练似乎也没受到干扰，这话终究是说不出口。毕竟人家分居两地谈个恋爱不容易，多担待多担待。

　　结果这一担待，俩人的胆子就越发大起来了，原来站在一起顶多摸个小手碰个肩膀，到后来那嘴都贴到一块去了！一屋子的单身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看这二位的身份，搁哪儿都是要供着的对象，本来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敌方战队，队长却率先搞在了一起。

　　不过稍稍这么一看，大家也就都明白了，叶修是下面那个。这就很难得一见了，这家伙平时那么欠，都是他欺压别人，王杰希却能胜他一头，就算是在床上，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魏琛可不会放过这种嘲笑叶修的好机会，叶修却是呵呵一笑，拍怕王杰希说：“老王，上。”

　　“魏前辈，切磋？”王杰希很正经地转过来对魏琛说。

　　魏琛嘴角抖了抖，说：“你小子不是吧，你就甘心这么被他使唤？老夫跟你讲，对媳妇要霸气一点，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没有，我是真心想跟前辈切磋。”王杰希说，“哄媳妇高兴，也是必需的。”

　　“行，算你们夫夫俩狠。”

　　

　　

　　“老王？”

　　晚上忙完事情，叶修洗了个澡回屋，却发现房间里很安静，另一张床上的王杰希传出平稳的呼吸声。怎么没洗澡就睡了？他唤了两声对方没反应，就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床边，尽量不弄出声响吵到那人，其实叶修心里是有些奇怪的，王杰希自从来了，虽然跟他睡一屋，却很少亲近，比如搂抱之类的动作都没有。

　　毕竟恋人很久不见面，都睡在一个房间了来一发也是很正常的。叶修虽然对情事不很热衷，却也是个男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哪有不起心思的。可是……他坐在床边盯着对面床上背朝着自己睡觉的人，犹豫了半晌后把浴巾扔在一边，赤着脚慢慢走近。

　　叶修一只手撑在王杰希脸前，慢慢俯身下去，就在快要碰到王杰希的脸时，这人却突然转醒，黑暗中一双有光点闪烁的眸子朝上方的自己看了过来。叶修感觉尴尬，但胜在脸皮厚，一只手掰着人肩膀将他翻过来点就打算硬上。

　　王杰希却在此时发出一声竭力隐忍的闷哼。

　　那声音太过痛苦，却被它的发出者死死堵在喉咙里，倒流回胸腔至全身，惊起一阵战栗。

　　“你怎么了？老王？”叶修有些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王杰希推了推叶修，“你先起来。”

　　“哦。”叶修赶忙起身，又扶着王杰希坐起来。

　　他直接打开了整个房间的大灯，白炽灯的照射下，王杰希的脸色惨白如纸，甚至额头都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叶修彻底急了，几乎是质问出声：“到底怎么回事？难受咱们这就去医院。”

　　说着叶修就转身要去穿衣服，王杰希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回来，摇着头还是说没事。

　　“硬撑什么？”叶修突然想起什么，盯着王杰希系得严严实实的睡衣扣子，扑过去大爆手速全给解开了，然后猛地拉开，露出半截后背来。

　　王杰希大惊失色，还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叶修的脸色也在这瞬间变得跟王杰希一样白，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拉开衣服的那只手抖了几下后松开，他的心脏跳动速度快要爆炸，却在外表上隐去，他坐下，沉默着转过王杰希的身体，一点点将上衣向下脱。

　　几道嫩红色的伤疤交错纵横，都是新结的痂，从深浅来看下手的人很懂分寸，却也绝对愤怒到了极点，因为叶修很熟悉这种伤痕，他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愤怒到一定程度，作为“家法”的藤条是不会被请出来的。王家二老那么宝贝自己的儿子，哪舍得打他，那么能让王杰希挨打的人选，就只剩下一个了。

　　难怪王杰希刻意避开二人的亲密接触，也一直没去洗澡沾水，睡觉也侧着身子，叶修垂着头，一定是刚才他硬要去掰王杰希的身体，碰到了伤口。藤条虽然不伤筋骨，但皮肉伤已经足够疼痛，就算结了痂，剧烈的按压也会产生刺激。

　　叶修又把上衣给他穿好，转身快速套好自己的衣服，一通翻找后将身份证，手机钱包都塞进口袋里，蹬上鞋就要出门。

　　“十一点了，你要去哪里？”

　　“你不用管。”印象中这还是叶修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王杰希说话，严厉冷酷，不容置疑，也拒绝了接下来的一切阻挠，他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股子凶狠来，像是一头被惊醒的野兽。

　　“我不管你我管谁。”王杰希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叶修的背影，“你现在去，是打算跟你的父亲打一架还是要决裂？我不想看到任何一种情况发生，你要我的努力白费吗？”

　　手按在门把上，却迟迟无法转动，叶修听着王杰希的话，从刚才开始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液体终于决堤——他竟然哭了。

　　现在去计较王杰希背着自己去找了叶家已经毫无意义，但是在看到那些伤痕的一瞬间，叶修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温度高得可以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烧成灰烬。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去打架的——尽管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王杰希叹口气，只好亲自下床把固执的扣着门把手的恋人牵回床边，用手抹去下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笑道：“多大了，还哭鼻子。”

　　“他没资格打你，为什么要硬挨。”

　　“如果我不去，挨打的就是你。”王杰希很平静地说，“所以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