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关山

头顶是星河璀璨,而我如尘埃草芥

【王叶】万叶洄游[12]

      *收起你们的刀,容我先跑

  

  “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直到现在,微草的几人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罗辑这样的能力,这算不算异能都是一回事,更像是天赋。

  

  “我也是刚知道可以这么用,苏前辈说的那个人好像……很了解我。”罗辑很少被这么多人包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抱着“六界”缩回了椅子里。

  

  “可是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沐橙的脸都白了。”柳非有些担心那时的苏沐橙,罗辑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把罗辑托付给他们就走了,她从没见过那样焦急的苏沐橙。

  

  罗辑摇摇头,说:“我答应了她暂时不能说,但那个失踪的人一定没事的。”

  

  “我也不是不信她,只是……”袁柏清愁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他已经快理不过来了,“感觉很奇怪。”

  

  “她也没说去哪里,让人很担心啊。”

  

  罗辑垂着头,脸色仍然是一片惨白,但那不是因为什么消耗过大,而是看到了太过惊人的一幕。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暂且相信苏沐橙,闭口不言,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苏沐橙连给冯宪君报备的时间都顾不上,从微草出来回到家里抓了车钥匙就直接开出了第一区,她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拨号的对象是王杰希,却没有人接听。

  

  来不及了。

  

  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两人赶到第十区了。苏沐橙心思一动,又调出了喻文州的电话号码,接通。

  

  “喻队,是我。”苏沐橙知道自己开车再快也无法及时抵达第十区,“你那边是不是有一个能使用传送阵法术的人?麻烦你们在接近尽量靠近第十区的城区布阵。”

  

  喻文州听得一知半解,但苏沐橙话里着急的意思非常明显,他没有多问,派人去准备,又嘱咐苏沐橙万事小心,就扣断了通讯。

  

  “少天,计划更改。”喻文州搁下手机,对身后待命的一众人员说,“李远,准备一下,我跟你同行。”

  

  被叫到名字的李远愣了一下,他身为召唤师虽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但胜在他是联盟里为数不多的能召唤传送法阵的异能者,也就是苏沐橙请求帮忙的对象。

  

  “队长你?”黄少天正打算出发,结果被喻文州半路给断了。

  

  “这次情况恐怕很复杂,我去好一些。你们留守蓝雨,多注意巡视人群密集的地区,不能放任丧失者伤及无辜。”

  

  “明白!”

  

  [第十区]

  

  叶修还没顾得上跟陈果和唐柔寒暄多久,刚把事情说清楚,就感应到赵虎出事了。虽然赵虎他们这些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什么人做生意,运输的又是什么,但很有可能幕后人会对他们下杀手以封口,叶修放心不下就在他们身上设了个小法术,如果遇到危险他就能感应到。

  

  法术传来的感觉很不好,震荡得厉害,叶修让陈果和唐柔收拾一下也跟上来,自己先一步循着赵虎他们的气息赶过去。

  

  “啊……”

  

  转角处,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直接撞进了自己怀里,叶修忙把人扶稳,感受到他抖得厉害就用力掐着他的肩头强迫他把头抬起来。

  

  这一打照面,叶修就认出了他。

  

  “你是赵虎的……”

  

  他一出声,这年轻人也认出了叶修,他止住自己抖得像个筛子似的身体,十指扣住叶修的手臂,指甲虽不长,但他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像溺水的人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救……救!”

  

  “你别急。”叶修看到有一道黑影跟着这小年轻过来,把人自己身后一拨扬手就把千机伞挥了出去。他四下看了看,恐怕周围仍然不安全,叶修无法,回身时看到唐柔和陈果一前一后追了上来就朝她们招了招手。

  

  “老板,小唐!”叶修把少年往她们面前一推,“这孩子你们护一下,我去救人。”

  

  “这是……”陈果看这孩子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心生不忍,点头应了又道,“那你小心。”

  

  “好像有东西出来活动了。”叶修看向唐柔,“你斟酌应付。”

  

  “懂。”

  

  唐柔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实力也足够强硬,这毕竟还是在城区中央,有那个阵法的威慑力在,丧失者即使进来也会被削弱,不足为虑。叶修交代完毕,又看了那小年轻一眼,转身跃上墙头几下就没了踪影。

  

  “你放心,他说要救,就一定没事。”

  

  陈果对叶修很有信心。

  

  叶秋和王杰希也已经抵达了[第十区],有黑夜做着掩护,倒也没人注意他们开进来的豪车和明显的不凡气质。王杰希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就由叶秋下车去找人打听刚才有没有人来过,这里的人没什么原则,只要给钱,什么都能说。

  

  得到的答案也很令人满意,叶秋跟王杰希说的时候指着地上的一道道车辙,用指尖捻起一点泥土,嗅着土中带着的腥臭味。

  

  “那么激烈的战斗,车上一定沾了血,沿着车辙找。”

  

  王杰希点点头,载着叶秋一路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工厂,几辆货车还停在院子里面,其中一辆上满是黑血。

  

  “到了。”王杰希下车,“看什么呢?”

  

  叶秋笑笑,把两人的手机都扔进了车里,落锁时,王杰希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还是苏沐橙打来的。

  

  他看不到了。

  

  叶秋对着手机——死物做了句口型,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快步跟上走进工厂的王杰希。

  

  王杰希和叶秋把货车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黑曜石的碎屑,再没发现别的线索,但从喻文州调查出来的信息来推测,这支人马很有可能跟制作劣质“引灵”的那伙人有关系。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可不是,这伙人帮咱们清扫了不少敌人,又跟咱们要调查的人有关系。”叶秋瞥了一眼工厂大门,“但总感觉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恐怕有猫腻。”

  

  “进去看看吧。”

  

  沉重的铁门被王杰希推开,生锈的棱角在地上划出刺耳又难听的声响,发霉的味道和着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王杰希皱了皱眉,盯着里面黑洞洞的空间,没有立即进去,只是用手捂住了口鼻。

  

  “这味儿够冲的。”

  

  叶秋说着也走了过来,跟王杰希并肩而立,王杰希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乱跑。

  

  叶秋眯起眼睛笑了笑,随手一挥,明亮的火焰便从他的指尖跳跃出去,一点点漂浮在空气中。工厂的大致构造展现在眼前,两人一路往里走,既没有出现鬼片里门突然合死的情况,也没有任何诡异的声音传来,一切都毫无生气,这反而有些奇怪。

  

  血腥味。

  

  虽然这里的气味非常混乱,王杰希还是能分辨出来,越靠近那个半敞着门的房间味道就越浓郁,令人无法忽视。他与身边人对视一眼,会意地点点头,王杰希将灭绝星辰提在手中,叶秋也召出了却邪。

  

  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经验老道,脚尖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分别绕到门的两侧,王杰希用灭绝星辰的顶端将门缓缓顶开,年久失修的铁器挣扎着不愿移动,发出尖锐的抗议。

  

  叶秋又弹了一些火苗到这间屋子里,两人走进去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满地的血迹与九具尸体。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景象虽然惨烈了些,但并没有吓退二人,王杰希小心地绕了一圈检查尸体,凝眉道:“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钝器穿胸而过,一击毙命。”

  

  “看他们的衣服,就是那支商队的人了吧。”

  

  “嗯。”王杰希拍拍手,退回到叶秋身边,“杀人灭口。”

  

  王杰希还想再说些什么,大脑的反射神经却先一步发出了警告,浑浊的空气蒙蔽了双眼与嗅觉,但并不能封锁他身体的本能,杀气来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推开身侧的叶秋。

  

  尖刀擦着他的衣角过去,插入不远处的木柱之后还在左右晃动,嗡鸣了一会儿才恢复寂静。王杰希朝刀的来向看过去,灭绝星辰撕裂空气遥指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谁?”

  

  来人半个身体还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身黑色的西装,抬起的袖口还绣着一圈金丝纹,随着他拍手的动作在光与影的界限中来回。

  

  “初次见面,鄙人姓陶。”说话倒还很客气的样子,也说明他胸有成竹,即使是面对联盟里的叶秋与王杰希,“恭候多时了。”

  

  王杰希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身上,并不知道身旁的叶秋正在一点点贴近他的后心,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不在前,而在后。

  

  “呵。”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他的反射神经远比正常人要好,又或者他的四肢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跟得上大脑发出的指令,从未体会过的寒意攀爬上自己的脊梁骨时,王杰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跳开。与此同时,另一道攻击从天而降,整个工厂本就不结实的钢筋房梁被震断,头顶破开了一个大洞,幽幽月光散落进来,正好将对峙的二人照亮。

  

  王杰希骑在灭绝星辰上浮身于半空,他顾不上去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两只眼睛的视线恨不得劈成两半将这两人的身影全都看的一清二楚。一个是他熟悉的叶秋,而另一个,正是前不久被他呵斥逃走的叶修。

  

  前者刚才好像要对自己下杀手,而后者……王杰希的眼睛有些刺痛,可他的头更疼。

  

  “你来了。”叶秋笑笑,似乎毫不惊讶于叶修的出现,千机伞的伞尖就抵着自己的喉咙,他也没有任何胆怯。

  

  “叶修,你这是……”王杰希看着千机伞又前进了几分,突然心慌起来,出声想要阻止,却又觉得矛盾。

  

  叶秋的目光朝他投过来,复又落回整张脸都写着愤怒的叶修身上,幽幽开口,恶毒无比。

  

  “诶……他知道你。怎么,他没有认出你吗?”

  

  “果然是你。”叶修无视了他的问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修经历了多少次的时间回溯,最近这几次接连的失败已经让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王杰希的被杀,有人暗中的阻挠,乔一帆的失踪……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离奇巧合。普通的异能者不可能做到这些,而能够拥有与他相抗衡力量的人,这个世间只有一个。

  

  再加上乔一帆说过,这个世界的叶秋有些古怪,当时叶修就有所怀疑,即使过去时空里的他有些许的不同,也不可能改变基本的性格与习惯。乔一帆失踪后,他隐约察觉到有人可能盯上了“八灵”,便紧急把方锐唤醒让他去霸图找到安文逸。

  

  而现在来到这里,本是为了救人,却正好看到叶秋对王杰希出手的一幕。

  

  “你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量在减弱么?”叶秋挑眉,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站在原地,“上百次的时间回溯,消耗不小吧?”

  

  “所以你想趁机将八灵逐个击破,彻底解开封印是么?”叶修也冷静下来,微眯的眼里杀气沸腾,“可惜啊,你太低估他们了。”

  

  “要不是你碍事,他们早就死无全尸了!”叶秋被戳到了痛处,情绪也终于有了一些波动,他甩手往后退了一步,“叶修,你休想阻止我!”

  

  叶修打算追击时,叶秋已经双臂伸直抬起至肩平,他投给空中的王杰希意味深长的一眼,而后三个人的身影都被脚底骤放光芒的法阵吞没。

  

  “连锁幻阵。”唯一没有被牵连的陶老板隐身于黑暗中,看着一闪而过的法阵图案,那光芒慢慢沉寂下去,微微勾起了唇角,“果然好手段。”

  

  他的目光又落到身后一整张的硝石和几桶火油,笑意更深了。

  

  王杰希自认为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平日里研究过的阵法不在少数,可眼前这个情况他闻所未闻。世界只剩下了满目的空白,他起初以为是幻境,但无论如何凝神静心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只能说,布阵人的力量远高于他,没留下任何破绽。

  

  他攥紧了灭绝星辰,这是他在这个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唯一的依靠,发出的声音与法术都被消弥的情况下,王杰希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焦急之时,眼前出现了一条白玉石铺就的道路,王杰希失笑,这就好像扔给你一个问题,可答案的选项只有一个。不管布阵人的意图是什么,除了跟着走下去,他别无选择。

  

  这条路并不长,王杰希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尽头,而那里似乎躺着一个男人。破了好几处的草绿色外衣罩在身上,身边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和喷溅的血迹,男人很累了,紧闭的双眼没有要睁开的意思,可他似乎在做一场非常美好的梦境,嘴角都噙着浅笑。

  

  王杰希走得更近了一些,双眼因为震惊不了控制地瞪大,可这还是无法释放出他全部的情绪,剩下的惊异就表现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那里躺着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这是一个预言梦境,王杰希心想,那他死的还够惨的。

  

  “这可不是预言。”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王杰希本能地将灭绝星辰扫过去,转身时那道声音又在自己身后出现。

  

  叶秋还是穿着来时的那身衣服,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他凑近了浑身是血的王杰希,恶趣味地想捏一把他的脸,手却只是穿过了虚无。他也不在意,直起身子看向还处于迷茫状态的王杰希,淡淡道:“这就是你,王杰希。”

  

  “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这话如果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王杰希理都不会理他,如果他再重复第二遍,微草的人一定会代替他把对方送到精神病院去呆两天。可现在说话的,是叶秋。

  

  如果说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叶秋。

  

  “什么意思?”

  

  “呵,其实也没什么。”叶秋又避而不谈这件事,低头走了几步,用他最常见的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注视着王杰希,“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选择我,还是他。”

  

  “他?”

  

  “你见过的,叶修。”

  

  

  

    一分钟前。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叶修闭着眼睛不回答,逼迫自己遗忘身处的环境,叶秋的话语像一道恶毒的诅咒,伴随着这漫天的烈火灼烧着他全身每一寸皮肤。

  

  “就赌,这最后的机会,他能不能想起你。”

*防止有人误会,这里的这个叶秋并不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啊那种设定,他俩敌对的,只是这家伙用了“叶秋”这个名字。在这篇文里,私设叶修没有弟弟(好了叶秋弟弟收起你的刀),上文叶修所说的他的亲人有一个,指的是苏沐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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