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关山

头顶是星河璀璨,而我如尘埃草芥

【王叶】万叶洄游[20]

  *完结倒数

       *一口气写到完结,懒了这么多天突然勤奋

  

  或许是终于明白叶修决不会和自己一道,叶秋最后放弃了交谈,深深地看了叶修几眼,扔下一句“结局并不会因你改变”就离开了。第一区从静止中挣脱出来,除了城外那数十个深坑和满目的疮痍之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天降陨石般的恐惧已经在人们心底扎根,人群开始变得骚乱。

  

  这次一战可以说全是靠着叶修和王杰希才能力挽狂澜,但他们二人也是消耗不小,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叶修让王杰希去休息,王杰希就让叶修去休息,最后两个人争执不出结果索性就都坚守在岗位上,接了喻文州他们传来的消息说丧失者虽然来势汹汹但城区还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威胁,反倒是第一区这边需要援助。然而叶修勒令他们任何人都不允许到第一区来帮忙,这种情况下来的人多了也没什么作用,如果他和王杰希联手都拦不住叶秋的话,那么其他任何人来了都只是徒增死伤。

  

  “队长,民众起了骚乱,很多人正吵嚷着往神谕之塔去了。”许斌回来报告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他们虽然负责疏导群众,但一不能动武二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的状况,谁也没那个耐性听他们说下去。人类在安全区的温室里呆的太久,威胁到生存的劫难袭来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

  

  “由他们去吧,不闹一闹是不会安静下来的。”王杰希回道。

  

  “估计把那位圣者吵烦了,他还能出来帮咱们圆圆场。”叶修坏笑一声。

  

  “但是……好像有人看到了城墙上发生的事,开始怀疑叶前辈的身份了。”许斌犹豫了几秒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当时叶修直接化作荣耀之书那一幕着实太过惊人,这件事如果传开恐怕对他不利。

  

  王杰希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叶修凝固的笑容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叶修才慢慢说道:“没关系,如果暴露就暴露吧。”

  

  此时的张承均的确被外面的人群吵得心烦,但最令他烦躁还不是下面那些民众,而是突然造访的刘晨。说他是突然造访也不准确,毕竟他神谕之塔三圣者之一的名头还在,前阵子突然失踪现在又突然回来,张承均已经从叶修那里听说了未来所发生的事情,看到这人的瞬间就提起了全身的戒备。

  

  “你还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回来告诉所有人真相。”

  

  塔内的房间并不是多敞亮,然而接着窗口透进来的那一点光线张承均还是能明显地看出刘晨与上次见面有了一些不同,说话时阴阳怪气,眉间也带着淡淡的黑气,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嗅到了那股仿佛从丧失者群中走出来的腐烂气息。张承均想着得把刘晨回来的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叶修他们,但真要论武力,他是不如刘晨的,自己那个小徒弟又在顶层,一时还想不出办法来。

  

  “刘晨,回头是岸……你到底想要什么?”

  

  当初建立神谕之塔之时,他的学识、刘晨的力量再加上孟玲独有的异能让他们成为了人们眼中最接近神的三圣者,后来布置“圣裁”的过程中,张承均就发现刘晨此人野心极大,虽然对研究有着和自己同样的狂热,但已经走向了某种极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醉心于荣耀之书的研究不问世事,但也从没有放松过对刘晨的提防,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他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那本书早已经有了人形,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有意思么?他被我们奉为神明,那么人类不如把这位神明拉下来,然后牢牢地攥在手中,掌控住他,让他永远为我们所用岂不是更好?”刘晨越说越是激动,身体因兴奋而出现轻微的颤抖,年近半百的脸上尽是疯狂之色,“张承均,你老了,人类如果不这样做就不会有未来!”

  

  “你简直是疯了,痴人说梦!”张承均怒斥道。

  

  刘晨冷哼一声说:“不是我疯了,而是你们都被骗了。安全区就是安全的么?大错特错!所有人迟早都会变异成丧失者,没有人能逃过去!”

  

  张承均闻言愣了一下,刘晨抓住机会继续说道:“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也研究过,你能明白——变异的种子就在每一个人体内!”

  

  “即便如此,你的做法也是错误的,我们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而不是放大它!”

  

  “愚蠢!”刘晨突然一跃而起,从窗口跳出,叫嚷着,“我现在就要将这个事实告诉所有人!”

  

  张承均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地看他飞出神谕之塔,下面那些躁动不安的民众纷纷抬头看他,一见是三圣者之一的刘晨出来了,吵嚷的声音就更大了。刘晨双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保持安静,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安全区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根本没有人能逃得过变异,所有人,最后都会变成丧失者!”

  

  刘晨开口就是这样一记重磅炸弹,张承均紧跟着他飞出神谕之塔,让大家不要听刘晨胡言乱语,但明显有人想要继续听下去。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会变异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看到有人变成丧失者了,但是战队封锁了这个消息,所以……所以我们早晚也会……”

  

  “大长老,这是不是真的!”

  

  人心乱了,刘晨微微一笑,继续说:“人类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如果所谓的神明不救我们,那么神明毁了也罢!”

  

  被骚乱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刘晨侃侃而谈,张承均试图将舆论拉回来却无法与群情激奋的群众对抗。没过多久,嘈杂中突然传出了高亢的尖叫声,人群迅速让出了一片空地,三两个人正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在地上打着滚,他们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但四肢已然开始扭曲,想来手掌覆盖下的那张脸也已经变成了非人非鬼的可怖模样。

  

  “变……变异……”

  

  “我们,我们也会变成那样么!长老救我!”

  

  如果说原本还有人对于有些癫狂的刘晨所说的话抱有怀疑,那现在最真实的证据已经摆在所有人面前,能让他们确信——刘晨说的是事实。张承均拨开人群走到那三人面前,治愈的白光笼罩了他们全身,但这只能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并不会延缓他们变异的速度。张承均有些奇怪,按理说即使他们每个人体内都有变异的隐患,就算要发作也是缓慢性的,断然不会像突发疾病一般,难道说有人做了手脚将这一变异提前激发了出来?

  

  已经有人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神智失常,直接冲进神谕之塔里奔向光柱里漂浮着的荣耀之书,一个人冲进去,接着就有更多的人跟着进去。他们将荣耀之书从保护罩里夺出来,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这传说中的神明就在他们眼前变成一片虚无。

  

  “荣耀之书当然不在这里。”刘晨一个闪身又出现在神谕之塔的门口,“他化成了人形,就混在人群中,却不会保护我们。”

  

  “他就是我们每个人都熟知的‘斗神’,是第一区的区长,是嘉世的队长,是叶修。”

  

  “杀我商队十数人的恶魔竟然还在这里装成圣者的模样,你问心无愧么!”

  

  这声怒吼突然从人群中爆发出来,刘晨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却看到了十几个他印象里本该成为孤魂野鬼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为了揭穿你,就是地狱我也要爬回来!”赵虎大喝一声,向周围还在困惑中的民众吼道,“我曾是一支私人商队的队长,名叫赵虎。就是这个所谓的圣者在幕后开发假的引灵让人变异,后又杀我整支商队!若不是叶神救我们一命,我们这些人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赵虎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一道劲风就直奔面门而来,赵虎微一侧身避开。

  

  “刘晨长老,找了你那么久都抓不到人,今天倒好,自投罗网了嘿。”方锐不知何时赶到,扬手就给了刘晨一记暴风龙卷,“我说诸位乡亲们,听这种人瞎叨叨还不如去睡觉昂。”

  

  以方锐的能力勉强能和刘晨打个平手,但这刘晨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突然爆发出一股庞大的冲击力,硬是从暴风龙卷中逃了出来,恶狠狠地瞪了方锐一眼就想遁走。然而陆续赶来的战队成员哪里会让他如愿,苏沐橙的“吞日印”已经落在他身上,树藤织成的网也及时地拦住了他的去路,王杰希和苏沐橙交换了一个眼神,炮火就毫不留情地击中了刘晨,直接将人从半空掀翻在地。

  

  这宛如戏剧般的发展已经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了,刘晨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还在坚持说着自己那一套理论,王杰希和苏沐橙派人将他绑了就要带走。

  

  “行了行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啊,左右不过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呢。”

  

  他们这些人走得倒是潇洒,留下一群人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争论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各自散去。叶修看着人群慢慢散了才从阴影中走出,张承均看着他的背影很久,久到有瞬间他觉得叶修会淡化在视线里,他咳嗽两声走过去,拍拍叶修的肩膀说:“在想什么?”

  

  “长老相信么?”

  

  “什么?”

  

  “神能拯救人类。”

  

  “其实刘晨有句话我是同意的,人类想活下去,得靠自己。”张承均的话意味深长,轻轻地叹气道,“神明自在人心。”

  

  叶修笑了。

  

  他跟张承均道了声别迈开步子,街旁的灯闪烁了两下却没有亮起,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突然大声啼哭起来,黑暗与哭声将他疲惫的身影逐渐抹去。

  

  那一刻张承均突然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叶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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